如何以“他捂着圆挺的肚子,泪眼朦胧地看着我”为开头,写一篇文?
他捂着圆挺的肚子,娇喘在床上,泪眼朦胧地看着我。
「妻主…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?我好疼…」
我指尖紧了紧,下意识看向他,可看到沈清佑双眸含泪,脸色惨白的那一刻,又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别过了头。
我不想再心软了。
-1
孩子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怀上的。
我向沈清佑提出和离之际,他为了留下,在我的饭菜中下了东西。
吃完那顿饭,我便什么都记不清了。
只是依稀记得沈清佑哭着钻进我的怀里,之后便任劳任怨地做我的“解药”。直到天亮,他的哭声堪堪止住。
我醒来后,脑袋疼得几乎无法思考,看向身边眼睛都哭肿的人,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他身体的疼痛。
沈清佑从前睡觉总是睡得很沉,不知为何,那天我一看他他便醒了。
「温也…」沈清佑哑着嗓子,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我的眼尾。「你许久没这么抱着我了,真好。」
他说完,我才发现我温存后喜欢把人抱进怀里的习惯还是没改掉。
我松开了手,连同着沈清佑由欣喜转向失落的眼眸,是我那日早上为数不多的记忆。
-2
那天离开后,我还是写了一封和离书给他。
一向乖顺的他拿到后,垂眸遮住眼眸欲落的泪水,将和离书撕碎扔进火炉里。
「温也,若是经过昨夜,我能为陆家添个子嗣,你会不会…」他没说完,或许是看到昔日爱人冷淡的目光,他停下来缓了缓。
「妻主」再开口,他染了些哭腔「昨夜我那么疼,你怎么都不哄哄我啊…像从前那样我们…」
「清佑」我打断他,勉强勾了勾嘴角「我已经走出来了,你也放下吧。」
「是吗…我怕是走不出来了」他顿时泪流满面,不停地问我「陆温也,我是当真那么罪无可赦吗?我时常想,我是不是,是不是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?」
-3
如果没有那场大火,我和沈清佑应当是会无忧无虑地携手一生。
我们门当户对,没有话本里那种官家小姐乞丐郎的阶级阻碍。
沈清佑家里世代是朝廷命官。
我家是城中最大的皇商之家。
我们两情相悦,既是父母之命,也是心之所向。
我时常想,老天爷还是眷顾我,或许儿时的不幸,终将被这个温柔的枕边人抚平。
如果没有那场大火…
-4
沈清佑嫁过来第二天,按习俗,该是回门的日子。
去沈府的路上,沈清佑一直恹恹的提不起劲,干脆在我怀里窝着,一直都没怎么动。
我轻轻给他揉着腰,有些心疼「是不是昨晚我太孟浪了」
他脸色微红,声音闷闷的「没有,不是。你表现很好…」
我挑了挑眉「那我继续努力。」
沈清佑瞪了我一眼,又嗫嚅道「我就是,心里发慌。说不上来,今早心跳就不正常…没事,我睡会吧。」
「可能是你太想家了,兴奋的。」我低头轻笑一声「睡会吧。到了我叫你便是。」
直到沈府,大约是与亲人团聚,冲淡了心中的不安。我们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。
直到夜里,沈清佑来回翻身,额角都出了冷汗。
我蹙了蹙眉,起身给他披上披风「不舒服就坐会吧,我们说会话?」
沈清佑扶着头,轻轻摇了摇头「我有些喘不过气,想出去走走。」
「好」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,又笑了笑「我陪你。」
他嗔怪地看了我一眼,把我按回床上「好了,妻主大人,好好睡吧,不然我母亲父亲看见,又要说我不懂事。」
说完,他似乎是怕我不放心,补充道「我不出府,等一会舒服一些就回来,嗯?」
我无奈笑笑,点头应下。
可我们都没想到,沈清佑再回来。整个后院都被火海淹没。
我被浓烟呛醒,看见眼前的景象。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。脚下仿佛生了根,我在火光中看到了父亲。他还是多年前的模样。
「阿也,快跑起来啊!」他融在火光中,字字泣泪「你娘不救我们…爹好疼啊」
视线渐渐模糊,我拼命摇了摇头,伸手想要触碰他,却被大火的灼烧感烫醒。
眼前一片虚无,只有漫天的大火,和我。
还好…还好沈清佑没在。我忽然想着。
「妻主,陆温也!」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朵,那声音近乎嘶吼,却是我听过,最有力量的声音,于是我循着声音跑去。
离门口五米距离时,我在火光中依稀看到他的脸,他似乎想跑进来,却被下人们拦住。
危险,不要进来,不要进来!我更急切地朝他跑去,未曾闪躲屋顶径直掉落的梁柱,我吐出一口血,被压在了下面。
他瞪大眼睛,拼命朝我伸出手,我忍着疼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伸手想要触他。
父亲,您看,我的夫郎很爱我,我不会…不会再一次被遗弃在火海中了。您放心吧。
「佑儿!」从远处传来的声音,那屋子的方向,是沈清佑父亲的住所。
「佑儿!!」
沈清佑悬空的手猛地一颤,无措地看着我。
我没反应过来,或许是求生的欲望,我想抓住沈清佑的手,却因为被重物压着,死活在原地无法动弹。
沈清佑眼眶红的要命,他凄厉地喊了一声,一路跌跌撞撞地转头跑进他父亲的房间。
我怔了许久,一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噩梦,抑或是一场循环。我还是那个被母亲舍在火海里,转头去救她的侍郎的可怜虫。
我闭了闭眼睛,泪水早已经熏干。
-5
或许是潜意识不想太早醒来。我昏睡了许久。
睁开眼睛时,沈清佑趴在床边,双眸时不时颤动,睡得极其不安稳,他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。
视线扫过他的手掌,一只手上面包着纱布,应当是救人时被烧伤了。
我沉默良久,轻轻从床边拿了一床被子,披到他肩上。
「妻主…」他动了动,缓缓睁开眸子。与我对视的那一刻,他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亮了起来。「你醒了!」
我垂下眸,轻轻点头「母亲和父亲都还好吧?」
他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手。「母亲没事,当时她没有在屋里,父亲受了些皮外伤,已经养着了。」
我看向他的手,只点头。
「啊…这个」他看向我,轻声道「我的手没事,只不过如果留疤,妻主可别嫌弃我啊。」他想打破凝重的气氛,假装用轻快的语气说道。
我扯了扯嘴角,慢慢抽回手「你也受惊了,休息一会吧。」
他微微一愣,又点了点头,一鼓作气地爬上床,钻进我盖的被子里「妻主,这几日我怕死了,你抱抱我,好不好?」
我半晌没动,在他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神中,我依然没有反应。
他不肯放弃地看着我,轻声道「妻主,明日我们便回去吧,我想回去了。」
闻言,我轻轻点了点头「好。」
-6
临走前,沈清佑的母亲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她沉默良久,道「清佑出生后那几年,正是我加官进爵的时期,政务缠身,我又年轻气盛,一腔抱负,总是奔走于各地,他几乎是被他父亲一手拉扯大。」
「你昏迷这几日,清佑一直不让旁人接近,他说怕你醒来后看不到他,会更加怨他。」
我回头,看向马车里疲累到睁不开眼的人,与我视线交汇时还是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「母亲,我怎么会怨他」我移开视线看向沈清佑的视线。「这种选择,哪有对错呢。」
我只是还没想好,要怎么面对他。
我也想要毫无隔阂地回到伊始。
我们回陆府不久,沈府那边便托人寄来一封信。
起火的原因查明了,原是临近新年,沈清佑的乳父把亲生儿子接来了,那孩子半夜闹着饿,乳父便偷偷把孩子带去厨房,想给他做碗面吃。
没成想孩子顽劣,趁着大人生火时乱跑,打翻了油锅。
若不是那乳父脸上有一块明晃晃的烫伤,还真是不了了之了。
我把家书递给沈清佑「这乳父提前把儿子送走了,估计找不到了。」
毕竟是从小看着沈清秋佑长大的乳父,沈清佑看了那封信许久都没有说话。
-7
那截梁柱砸在我的背上,伤口反反复复疼痛两个月才愈合,只是结了疤。
我是女子,倒不太在意这些,反而沈清佑,一开始帮我上药,最后都是他眼睛红彤彤的收尾。
我不自在,可以说,自从回到陆府,我们两个都在努力找回从前相处的感觉。可是越费力,从前种种便离我们越远。
像是在逆流中摇浆,最后还是免不得被浪潮吞噬。
后来我跟他说「上药这种事,以后让南榴来吧。」
南榴是我的贴身侍女。
他替我擦药的动作停了停,我从一旁镜子中,看到他紧紧咬着唇忍住眼泪的模样。
「还是我来吧,我以后不哭就是了。」
我还是爱沈清佑的。
我一直承认这一点。
在他回来后睡得不安稳时,我总忍不住轻轻握住他的手。
然后在他舒展开眉头时,像从前那样拉起他的手在唇边蹭了蹭。
这一套惯性动作下来,我自己都一愣。
偏偏…
偏偏上天非要把每一个我最重要的人的真心剖在我眼前。
沈清佑的选择一点错也没有,我没办法怪他。
是我自己过不去这道坎。
-8
「我们和离吧。」看着身边闭着眼睛,呼吸均匀的人,我忽然道。
「我知道你没睡。」
沈清佑闻言微微一僵,下意识拽住我的衣袖,随后慢吞吞地睁开眼,带着眼中的雾气抬头看我。
「妻主…」
我定了定神,认真地看着他「不是气话。」
「清佑,你还年轻,又是正君,和离后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人,没有人敢说你什么的。反而留在我身边,我…我不能保证待你还如当初,我们两个这样小心翼翼地生活,你真的开心得起来吗?」
「我开心啊」沈清佑声音颤抖,坐起来紧紧抱住我「陆温也,在你身边我就开心,你明不明白啊…」
「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,我真的错了」沈清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,偏过头吻了吻我后颈最敏感的地方。
我浑身一麻,下意识推开他。
没收好力气,沈清佑的头磕在床板,闷闷一声。
我瞳孔颤了颤,想要上前查看,他却抬起头,对着我牵强一笑「没事,不是很疼。」
我的手缓缓放下,深吸一口气,起身穿上外衣。
「妻主…」
「我去别处睡,我和你说的话,你考虑一下。」我的脚步顿了顿,「清佑,别再道歉。换做是我,未必做出更正确的选择。」
-9
一夜没合眼,刚要睡着时偏偏被人叫醒。
我揉了一把眼睛,睁眼看向南榴。
「小姐,夫人让您去用早膳呢。」
「我不太舒服」我摆了摆手,翻了个身「你去回禀她,今日就不和大家一起用膳了。」
半天没听到南榴离开的脚步,我觉得有些不对,转过头看她「怎么了?」
她支支吾吾道「小姐…我也不知道怎的,沈正君今天一大早就被叫到了正厅,夫人也不让他吃饭,就让跪着,现在已经有一会…」
没等她说完,我已经跑出了房间。
一刻没敢耽搁地跑到正厅,看到眼前的场面,顿时气血上涌。
-10
母亲,和他的侍郎,还有我那个庶出的弟弟,其乐融融地坐在一桌用膳。
沈清佑跪在一侧,尽量低着头。
他脸皮薄,从前逗两句都要脸红的,此刻不知道忍着多大的羞耻,在众目睽睽之下罚跪。
庶弟离沈清佑最近,他年纪小,却被教了一肚子坏水。状似不经意打翻手中的热粥。
我上前扶住沈清佑的胳膊,在热粥洒在沈清佑身上之前将人拉了起来。
「跪多久了?」
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,反应过来后轻轻摇头,或许是怕我生气,拽了拽我的指尖「没多久啊。」
母亲的侍郎霍氏轻噗一声,包了一枚圆滚滚的鸡蛋放在他儿子碗里。
「到底你同沈清佑如今是一家人了,跪上半个时辰,这放哪家正君侍郎身上不是家常便饭,不吃点苦头,如何知道怎么伺候好妻主?」
我松开沈清佑,走到桌前,没有一刻停顿地把那枚鸡蛋拿到手里,直接塞进霍侍郎的嘴中。他噎得眼泪直流,一只爪子使劲拍自己的胸口,另一只颤抖着指着我,一脸不可置信。
我冷冷地看着他「这家常便饭,还是你自己吃吧。」
「放肆!」母亲重重把筷子拍在桌上「他好歹是你的庶父!陆温也,平日里真是对你放纵惯了!」
沈清佑下意识挡在我身前。
母亲看到后,她眼中闪过讥讽
「你们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家啊?可你这个正君,带你回个门,两个人弄了一身伤回来,现在外面风言风语,你们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?」
她停了停,不再说我,转而看着沈清佑「出门在外,你连自己的妻主都保护不了,照顾不好,难道我作为你们的母亲,不能管束你?」
我冷笑一声,看向她「十一年前,您作为母亲都没有选择保护我。」
「如今还妄想别人保护你的女儿?」
众人的表情皆是一僵,霍侍郎此刻已经喝了好几碗水,缓过了劲。拉着母亲的衣袖「妻主!陆家锦衣玉食地养了她这么些年,她居然一直记恨着我们!」
「…闭嘴」母亲脸色难看,不再说话。
霍侍郎噤了声,眼中含泪,怨毒地看着我。
-11
「妻主…」出了正厅,沈清佑连忙跟上我的脚步。
我停下来,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「有话要说?」
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,又鼓起勇气看向我。
「回去再说吧」我往周围了看一眼「这里人多嘴杂。」
他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。我们一起往回走。
他的步子迈得比平日里慢。
我忍不住问出口「是不是膝盖疼?」
他眼睛立刻有了光彩,侧身看向我「妻主,你关心我吗?」
我顿时想反驳,可看到他那双放光的眸子,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,只能加快脚步。
「我是不是给妻主惹麻烦了?」他立刻跟上了我,「膝盖不疼的,我只是想和妻主多待一会…」
我不再说话,沈清佑也沉默下来。
-12
沈清佑嫁过来只带了一个贴身侍从墨竹。像我和南榴一样,他们也是自小就在一处了。
此刻见我和沈清佑一同回来,墨竹以为我们和好了,喜笑颜开地去为我们泡茶。
他不知道,他刚踏出门,房间内又一片静默。
「刚刚在正厅听妻主说,十一年前…」沈清佑率先打破沉默。「我未曾听妻主提起过。」
我心中料到他会问,却还是有些难以开口。
就像是要把自己内心深处腐烂的伤口摊开给人看。
我整理好心情。缓缓回忆。
「我记得,我的父亲叫孟纷。他与其他男子…不太一样。男子不得轻易上街,他却总是偷偷带我溜出去,刚开始还会戴面纱,后来他干脆也不带了,在满是女子的闹市上,就只有他,带着一个我满街逛。」
「在我印象中…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就没好过。」我苦笑一声「我记事起,霍氏就嫁给我母亲了。他会甜言蜜语,很快给我生了个庶弟。我心中不开心,第一次控诉我的父亲。」
我问他,父亲,你整日带着我翻墙逛街,不能学像霍氏那样吗?母亲喜欢贤淑的,她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。
孟纷只是怔了怔,温热的手掌揉了揉我的脸「你母亲也不是一直不喜欢我的。」
他第一次让我瞧见类似疲惫的目光「她喜欢我时,也曾夸过我纯粹活泼。」
我没太放在心上,只是当时微微震惊,曾经相爱的两个人,真能做到相看两厌?
父亲一定是骗我的。
然而没等到听他讲更多的从前,便闻到一股浓烟从屏风后飘过来。
孟纷的脸一白,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抱起我往外跑。
然而已经晚了。
屏风后是另一个世界,目光可及的大门,四个窗户,整个天花板,全部被火卷在其中。
恍惚中,我听见母亲的声音。我的父亲相视,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。
不知是不是死亡面前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。
母亲的声音真切地落在我耳边「废物,都要给我救!」
对面的屋子传出哭嚎声,我庶弟刚出生不久,哭声越来越不真切。
「…先救侧房!」
我们的屋子已然没了动静,父亲将我紧紧护在身下,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。
我逐渐喘不过气,却还是努力凑近去听。
「陆然,我,我疼…」
陆然,是我母亲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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